只见他来到一位男子身边,向他问道:“敢问兄台,这渭城最好的青楼是哪里?”
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:“不是本地人?”继而又道,“这渭城最好的青楼呢是一条街以外的拾月坊,那里去晚了可是进不去的。”
“我听说城外有个兰池宫,可比得上这拾月坊?”楼相歌一副认真的样子。
“这哪能相提并论!”那人松开了搂着美人的手,侧过身对他指了一下大门说,“青楼有钱便能进,那兰池宫可不是光有钱就能进得了的。”
楼相歌一脸迷惑:“哦?此话怎讲?”
“能进兰池宫的,非富即贵,你我这种寻常人,还是别想了。”
“那这能进去的富人,除了拿钱进,莫非还有什么条件?”
“除了有钱,还须得是当地有名号的人物,并有人引荐,可不是掂着金条银锭就让进的。”
走出青楼,楼相歌缓缓走在街上,默默无言,依然跟了一段,忍不住开口问:“那现在怎么办呢?”
见依然很担心,楼相歌宽慰道:“放心,会有办法的,我在这边有个朋友,明早我去拜访他。”
次日清晨,楼相歌洗漱过后,早早用过早餐,便出门了。
依然按照他的嘱咐去买了两身奴仆的衣裳,因为急要,来不及量体裁衣,所以成衣并不十分合身,她稍作了修改,刚改好,楼相歌也回来了。
“怎么样?”依然见他进门,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。
楼相歌接过水喝了两口,对依然说:“成了,今晚咱们扮作我那朋友的仆人,一同前往兰池宫。”
再次来到兰池宫,楼相歌和依然低眉顺目地跟在两个人身后。
“公子贵姓?所带何人?”守卫盘问道。
“渭城布庄王旭安,带待从三人。”来的路上依然了解到,这王旭安是渭城最大的布庄主,一心只爱赚钱,本不喜光临这种声色场所,几年前承蒙楼相歌相救,一直也未曾有机会报答,所以这次楼相歌来求他相助,他便爽快答应了。
“王庄主请。”核查完拜帖,守卫将四人放行。
进了大门,眼前便是一片湖泽。暮光将天际染成粉黛,水天一色,如梦如幻。
兰池宫延用了一水三山的布局,引来的渭水称为太掖池,池中的三处岛屿分别是“蓬莱”、“方丈”、“瀛洲”,这三处各有其特色的表演。
一行人乘船来到了“蓬莱岛”,刚下船便听到岛上丝弦悦耳,嗅到周围香气芬芳。
入席后,王旭安身后的依然一边为他摇着扇,一边环视着四周,虽说装潢上确实宛如仙境,其他看起来同昨晚去的那家青楼并无太大不同。
台上的舞妓身姿曼妙,依然见过不少风月佳人,却也呆呆看了好一会儿,正看得起劲,忽地那台上的烛光暗了下来,席间亦是微微一阵躁动。
一束光亮从舞台一角射出,照出一袭雪白的身影,如同天女下凡般,那抹身影飘然而下,落到了台上。
远而望之,春罗袖舞若惊鸿;
迫而察之,皓腕凝霜色倾城。
正看得出神,依然被楼相歌扯了一下衣袖,转头正欲开口,他已俯过身靠追她耳边道:“看这么认真,忘了正事了?”
没办法,这太漂亮了,多看几眼人之常情啊。依然心里默默说,赶紧随楼相歌趁着暗色溜了出来。
初次进入兰池宫,只被允许去“蓬莱岛”,而且每位客人都由专门的人负责,他们想要偷偷去另外两座岛上看看,可坐船就必会被盘问,看样子只能潜入水中游过去了,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,楼相歌让依然留下,自己独自去。
“不行,我不放心,我要一起去。”依然不容分说,拉着他来到水边。
“那行,但是有一点,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,我们都不可以轻举妄动。”楼相歌嘱咐着。
“嗯。”依然答应着,跟他一同潜入水中。
游到“方丈岛”附近,两人从水中探出头来,慢慢靠近,上岸后趁着守卫松懈,溜进了大门。
方丈岛不像蓬莱岛,这里是一处露天的大台子,四周的雅座从内往外逐层升高,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台子上,就似樽的构造,楼相歌和依然躲在进门处,反而不易被察觉。
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众人的呼声,未仔细看,只当眼前的台子上是一头兽在表演,可慢慢二人发现不对劲,那台上的“兽”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——准确的说,是缺失了双腿,还被粘上了动物毛发的“人”。
“早前听说过‘采生折割’,没想到这里竟如此明目张胆……”依然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,她看向楼相歌,只见他也是眉头紧锁。
“怪不得新客只许上蓬莱岛,原来这里做的是这种生意。”楼相歌对依然说道,“‘采生折割’是为了取人脏器和肢干入药,恐怕这些人都是被'挑选'剩下没有价值的,被送到这里来供人取乐。”
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,来不及也不忍再看下去,楼相歌和依然再次向着最后的“瀛洲岛”游去。
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,但显然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。
上了岛,这里只有一间间小房子,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住房,但跟住房比,就算是农户家也比这稍稍大一些。
正在两人纳闷的时候,有人路过,他们赶紧闪到一间房屋后面,依然帮忙张望四周,楼相歌则透过窗户缝往里看去。
“怎么样,这里面是什么?”依然压低了声音问他,却见楼相歌神情不对,甚至嘴角有些抽搐。
见他不说话,依然准备亲自去看,却被楼相歌拦住了:“不要看。”
正在这时,屋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声音,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,看着楼相歌的神色,依然仿佛明白了什么,但她不愿相信,还是强忍不安往里看了一眼。
楼相歌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,拉住了她攥紧的拳头。
“走!”他低声说道,拉着依然便走,因为他也怕再不走,自己马上也要踢开那扇门。
门里,是看起来尚未及笄和束发的少男少女,被几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折磨。
“我要杀了他们……”依然咬牙说道,面对冰冷的湖水,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。
楼相歌将依然搂在怀里,安抚着她颤抖的身子:“你要救一个,还是救全部?”
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亮着灯的满地的房子,依然逼着自己跳入了湖中。
“二位身上的衣服怎么湿了?”返程的路上,引路的下人注意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。
依然目光有些呆滞,没有应声,楼相歌连忙说道:“无妨,中途这丫头出来方便,走错了路,不小心掉进了湖中,幸亏我看到了将她救了上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