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出这句话后,话眠瞬间汗毛直立。
她昨晚竟然伴着那妖睡了一夜!
“这么想来,我昨夜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在屋外,而是在屋内。”话眠抱着胳膊搓了两下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怪不得,善二说昨夜园里静的连风都没起。
原来那声音根本就是在屋子里。
“那你确实迟钝,镇妖囊跟着你倒是委屈它了,还是早些让它易主比较好。”
话眠心悸,这人真是找到机会就敲打她。
她别过眼,不与他对视,假装没听到他的话,又轻咳一声,岔开话题。
“那妖既然能变成画藏进这间屋子的屏风里,自然也就能藏进别处,我想这么大的庄子里肯定不止我一人遇到过,我现在要去别处看看,风公子你随意。”
话眠说完,背着手,大摇大摆出了屋。
风洛掀起眼皮,望向她的背影,并没有立刻跟出去。
反而是绕着屋内慢走了一圈后,才出了屋子。
百锦庄地方大,庄子里的家丁,小厮,丫鬟也多,话眠出了屋不过百步,就先后遇到了六七个。
她逢人就拦,借着问路,又不经意的打探庄中是否有怪异之事发生。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。
问的人越多,她心里就越疑。
妖就藏在庄子里,从方泽身体不适的时间来看,起码整整两月有余,庄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异样。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,绝不会毫无察觉。
她昨夜不过住了一夜,就已遇到了怪异之事,这些人每日都在这地方,怎么可能无事发生。
这太奇怪了。
细想一连串的事情,似乎件件都有不合理的地方。
她歪头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思考着,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上来的人。
“怎么,话姑娘问不出什么就开始偷懒?”
话眠一惊,端正了站姿,回过头望去。
风洛走在别人园里的草丛中,将脚下的枯草叶子全部踩扁。
“风公子,有没有可能我是在思考。”
“那你思考出什么了。”
“我告诉你,你能帮我?”
“我干嘛要帮你。”
“就当是为了以后我帮你召妖行个方便。”
风洛沉默,似乎是在考虑。
话眠眉心暗跳,看来这镇妖囊对他的诱惑极大,要是这样的话,那自己倒是可以多多利用这一点。
“你说。”他两步走上前,坐到廊下的长凳上。
“方才问了这么多人,各个都说庄内并无异样,倒让我觉得太过于刻意。其实细想这些事情都有不对劲的地方。
其一,这庄子很大,人也多,剜心妖既然藏在庄内又需要人心,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去庄外杀人,在庄内杀人掏心岂不是更方便。
其二,它躲在庄内,为何只抽走方泽的命脉让他慢慢熬死,而不是直接杀了他。
其三,昨夜我与妖共处一室,它定能看到我在屋内的一举一动,所以我昨夜在屋内画符的事,想必它已知晓。
我记得常大哥说过,之前有个道士来江洲城捉妖反被剜心妖杀了,可见它并不怕我们这些捉妖人,可它却没对我下手。
反而把自己关在屋内让我做了一整夜的梦,它究竟想告诉我什么。”
“嗯。”
风洛低声,声音很冷,但目光却忍不住的打量着话眠。
一半疑惑,一半赞同。
疑惑的是话眠居然不是纯笨;赞同的是,她说的这些疑点确实是有价值的线索。
“第一个问题好回答,也想的通。
妖不在庄内杀人无非就两个原因。
第一,怕自己暴露太快,失去藏身之处;
第二,这庄内可能有人与它是一伙的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或许你得亲自问问方泽,看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了记恨。
至于第三个问题,我看,那妖不是不想杀你,有可能只是在观察你,若你无杀它的意思,那它自然也不会惹祸上身。”
风洛起身,走到廊外,随手揪下树上的一片叶子握在手里把玩。
“还有,你与其操心那个短命鬼,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。
别忘了之前那个道士的下场。”
“风洛,说话不要这么...”
话眠哑声,止住了接下来的话,她惊觉,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。
有些不可思议,可风洛就这么一针见血的点出了问题。
如果说,昨夜那妖对她并没有动手,是为了观察她对自己有没有杀意。
现在既已知道了她来这里的目的,就一定不会放过她。
“不会吧!”
她惊讶,又质疑,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风洛。
“别冲我露出那副表情,丑。”
风洛别过脸去,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,毫不遮掩语气里的嫌弃。
话眠仰着头,思考了一番,突觉袖口处一烫,袖子内塞着的一张符竟然自燃了起来。
“好烫!”
她惊呼一声,将那张符甩了出来,袖口处已沾上一片灰烬。
“北院出事了!”
符纸是她方才交给善二的那种符,若他那边出事她这边的下半张符也会跟着自燃。
不等风洛做出回应,话眠便一个箭步蹿了出去,速度快的只留给风洛一抹残影。
“急什么。”他瞧着那抹橙黄,冷笑出声,“跑的像个兔子。”
从西园到方泽住的院子是有段距离的,但话眠脚下生了风似的,一路快跑,没一会就到了北院。
“善二,你家庄主出什么事了!”
她喘着气,也顾不上什么礼仪,穿过温泉长廊,径直奔向方泽的屋子,一把将门推开。
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。
进屋,珠帘先挡住了话眠的视线,一道屏风又置放在榻边,叫她无法看清榻上的人。
但隔着屏风,却见一只血手紧贴在地上,胡乱的在地上攀爬。
“话小姐...”
似乎是手的主人在呼唤话眠,那声音是善二没错了。
话眠心中一紧,眉头紧皱,顾不上其他,直奔向血手的主人。
“符纸自燃了,是不是那只妖来过了?”
“话小姐,我家庄主,先救我家庄主!”
善二浑身是血倒在地上,错开话眠的手,指着榻的方向。
方泽安稳的躺在榻上,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锦被,面色苍白,毫无人气。
好像早就没了气息。
话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上午还和她坐在一起用过膳的人,此刻,却全然没了气息。
她弯腰贴近方泽细看,心脏越跳越快。
“吱呀~”
忽地,身后响起木门的吱呀声,有人将话眠方才暴力推开的门,又关上了。
“只来了一个人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