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像被筛子滤过的金粉，透过纱帘，把沙发上交叠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。
陈曦整个人被沈夜圈在怀里，他的手掌还贴在她后腰，暖烘烘的像块烧热的玉；她的一绺长发缠在他衬衫纽扣上，显然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。
“别看！”陈曦手忙脚乱要起身，却被那缕头发扯得倒吸冷气，“嘶——疼！”
沈夜低笑一声，指尖绕开发丝，薄唇不经意擦过她耳尖：“慌什么？”
这声轻笑像羽毛挠过心口，陈曦从耳根一路红到锁骨。她猛地弹起来，额头差点撞上沈夜下巴。
江野棠把平板往茶几上一丢，双手捂脸——指缝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：“我们什么都没看见！真的！就是普通同事清晨六点半在沙发上研究……呃，头发缠绕力学？我记得某人前些天还说只是协议关系呢，如今变卦好快呀。”
季辰白战术性后仰，假装对天花板吊灯产生浓厚兴趣：“这灯不错，意大利手工玻璃？”
“江、野、棠！”陈曦抄起抱枕砸过去。
沈夜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，指尖在晨光里泛着冷玉色：“都坐。”他冲沙发对面抬抬下巴，仿佛刚才被撞破暧昧的不是自己。
江野棠挤眉弄眼地把豆浆推过去：“趁热喝”尾音荡漾得能拧出蜜，“某人心疼某人通宵照顾病号，特意买的呢”
季辰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陈曦盯着豆浆包装袋上爱心早餐的粉色logo，恨不得原地蒸发。
沈夜面不改色接过，插上吸管，先递到陈曦唇边：“尝尝？”
“我不——”
“啊——”他忽然凑近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气音，“你不是说要监督我吃饭？”
江野棠在对面疯狂掐季辰白大腿，疼得季辰白脸拧成麻花，哀怨地看着她。
陈曦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，沈夜这才就着同一根吸管慢悠悠地享用。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。陈曦被这道视线烫得坐立难安。
“甜吗？”他忽然问。
陈曦盯着他唇角沾的豆浆沫，鬼使神差地点头。
沈夜用拇指擦过自己唇角，笑意更深：“嗯，是挺甜。”
“卧槽……”江野棠无声做口型，拽着季辰白袖口疯狂摇晃。
季辰白忍无可忍打开医疗箱：“说正事！你的体检报告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沈夜突然把陈曦往怀里一带。她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，被他用西装外套裹住：“冷？”
陈曦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——是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席卷而来。她埋在沈夜肩头咬牙切齿：“你故意的……”
沈夜掌心贴在她后颈轻轻揉捏，声音只有她能听见：“昨晚是谁说‘不准有事’？我总得收点利息。”
江野棠把豆浆吸得震天响：“当我们不存在是吧？”
季辰白默默掏出墨镜戴上：“建议二位签署《虐狗免责协议》……”
陈曦心里已经把沈夜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。什么清冷温润、善解人意、温柔体贴？这演技够拿奥斯卡。
季辰白“啪”地把检测报告拍在茶几上，纸张边缘翘起，红笔圈出的数字刺得人眼疼。
“肝酶超标两倍，肾功能临界，血液毒素浓度——”他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，“沈夜，你拿解毒剂当葡萄糖喝？”
沈夜懒洋洋地敲着沙发扶手：“死不了。”
“现在死不了！”季辰白音量陡然拔高，又压回去，“毒素已经侵蚀神经系统，再用药，下次可能就是永久损伤——”他瞥了陈曦一眼，“比如……某些重要功能衰退。”
房间瞬间安静。
陈曦倒水，手一抖，温水洒了一桌。沈夜目光慢悠悠扫过来，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：“哦？比如？”
季辰白翻白眼：“比如手抖到签不了文件，比如半夜疼醒——”
“那倒不会。”沈夜打断他，指尖故意擦过陈曦腕心，“我昨晚睡得……很好。”
陈曦耳尖红得滴血。
“喂！”江野棠一把捂住季辰白眼睛，“少儿不宜！”
季辰白挣扎：“我二十七了！”
“二十七还单身的没资格看。”江野棠义正词严，另一只手咔嚓拍照，“发群里让大伙看看，沈总也有今天——”
陈曦抱枕砸过去，被她灵活躲开。
“能治好吗？”她抬头问季辰白，声音绷得紧紧的。
“能是能……”季辰白叹气，“需半年彻底停药，配合新靶向药。问题是——”
“问题是他根本不会老实。”江野棠啃着苹果插嘴，“上次胃出血还偷偷批文件，把输液管当钢笔。”
沈夜眯眼：“江野棠。”
“到！”她笑嘻嘻，“需要我描述您当时怎么把血蹭到财务报表上吗？”
陈曦没忍住笑出声。紧绷的气氛一松，连季辰白都勾了勾嘴角。
沈夜趁机反手扣住陈曦手腕，指腹摩挲内侧腕骨：“这么担心我？”
“谁担心！”陈曦挣了挣，“怕你死了没人结尾款！”
“哦？”沈夜忽然倾身，呼吸喷在她耳畔，“那昨晚是谁抱着我说‘不准有事’？需要我帮你回忆——”
“咳咳咳！”季辰白差点呛死。江野棠捂眼从指缝里偷看，嘴角咧到耳根。
沈夜慢条斯理地坐直，顺手替陈曦理衣领：“说正事。”
玩笑过后，空气重新凝固。
“陆青砚拿到了沈氏实验室二级权限。”江野棠调出监控截图，白西装在走廊灯下刺眼，“他还说动了董事会几个老东西，改良了R蓝配方。”
季辰白补充：“他接触了沈墨的主治医生，我怀疑他发现了什么。”
沈夜眼神骤然冷了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袖扣——思考时的习惯。
季辰白抽出行程表：“西郊新能源项目需驻场三个月，正好让你远离陆青砚。我已安排私人医疗团队随行。”
沈夜冷脸：“你现在让我走，是让我当逃兵？”
季辰白扶额，恨铁不成钢：“非得我给你下病危通知，躺ICU才罢休？”
沈夜不置可否。
房间安静一秒。
“他明天上午去。”陈曦忽然开口。
季辰白愣住：“明天？可他还没——”
“他答应了。”陈曦站起身，居高临下看沈夜一眼，“除非沈总想亲自验证‘功能衰退’的可能性。”
沈夜挑眉，忽然拽住她手腕。陈曦跌坐他腿上，被圈在怀里。
“陈医生这是……”他唇几乎贴上她耳垂，“威胁我？”
江野棠吹口哨，季辰白捂脸：“我就知道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沈夜和陈曦异口同声。
两人对视，陈曦先别开脸，沈夜低笑松手。
角落里，江野棠拽季辰白衣角，小声：“赌不赌？他俩撑不过三天就——”
季辰白一把捂住她嘴：“我还想多活几年！”
江野棠的苹果“咚”掉地，滚到季辰白脚边。他弯腰捡，后颈被江野棠脚尖一勾——
“哎哟！”
季辰白踉跄差点跪地，文件撒了一地。江野棠笑得前仰后合，被他红着耳朵瞪。
沈夜若有所思：“你们俩……”
“纯洁医患关系！”江野棠秒答。
“她黑进医院系统改我排班表。”季辰白冷笑。
“技术支援！”
陈曦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，胸口某处松动。她悄悄瞥沈夜，发现他正望着自己，眼底含着若有似无的笑。